信?还是真就这般巧合?
未等他们掰扯清楚,放置粮草的营帐忽然燃起冲天大火,浓烟腾腾,亮堂堂地照亮半边天,眼见是烧得救不回来。
不止如此,那放火的人简直如顽童一般,走到哪处就将哪处的帐子点了,将放火当儿戏,一路从北边烧到营门口。
“救火!快救火!”有人嚷嚷。
“救什么火!命都快没了!先防守!”
两百来人的赤甲兵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损失过半,剩下的人意识到他们腹背受敌的境地,一时军心动荡、阵脚大乱。
适时,一道威严铿锵的女声高呼:“缴械不杀!”
这声音在嘈杂的打斗声中犹如浑厚的战鼓,直直侵入耳中,震得人心肝晃颤,让大势已去的赤甲兵踌躇不前,手中的长枪忽然就沉重得举不起来。
“缴械不杀!缴械不杀!缴械不杀!”
剩下的黑衣人随她一道高呼,声势堪比排山倒海,瞬时压得赤甲兵直不起腰,浑身震颤。不知是谁手抖得厉害,“哐”地一声长枪落地,一声出,紧接着兵器砸地的嘈杂声响不绝于耳。
“你们干什么!援兵已经在路上了!”领头的将军一脚踹翻身边缴械的人,连挥几刀劈了叁四人,怒吼道:“我看谁敢!这就是降兵的下场!”
“将军,我们等不到增援了”
“是啊,撑不住了”
“放什么屁!你们这帮懦夫!养你们一群饭桶作甚!”他两臂一震又挥起刀,怒喝一声朝人劈砍下去,刀刃还未触及人,“嗤”地一声血水喷溅,他两眼暴突,脚下晃了几晃,身躯“咚”地砸到地上。
黑衣女子收回长刀,一双眼睛里蕴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,冷厉地扫过面前的赤甲兵,“再说一遍,缴械不杀!”
将领已死,剩余赤甲兵抖如筛糠,两两对上几眼,纷纷扔了长枪,双手高举过头顶,原地蹲下,不做反抗地让人绑上。
战局已定。
“萦娘,这放火的人是谁?”纶尧抹一把汗,呼哧呼哧喘气。
萦娘斜眼瞟他,“你累成这般?”
纶尧一噎,面上露出几分难为情,暗暗压了压气息,“年纪大了嘛,哪能跟二十年前比?”他摇一摇头,“跟你也比不了。”
萦娘不以为然,又接回他之前的话,“放火的人我也不知晓是”
她话至一半,忽然断了声音,视线落在自暗处出来的两人身上,眉骨微抬。
是她。
郁晚背着闵宵朝门口走来,正要开口道谢,只见那领头的黑衣女子拉下蒙面的布巾,她一看清对方的长相,瞬时瞪圆了眼,到口边的话转了弯。
“萦娘?”她又转动眼睛去看她身边的男子,果不其然是她的丈夫。
“你你们”是十四州埋在边北的细作?郁晚想问,但又担心说错话,最终还是未问出口。
“其他人在哪儿?”萦娘问。
郁晚莫名身上一凛,像受长辈问话般一板一眼回答:“另外叁人已经逃出去了,闵闵少使腿部受伤,眼下只有我二人困在营中,多谢你们相救。”
萦娘闻言压住心底惊诧,不动声色地将郁晚又打量一遍,这女子竟然凭一己之力将另外叁人救了出去!
“萦娘,姑娘,眼下需先撤离,若是增援的人赶来就麻烦了。”纶尧上前查看了闵宵的腿伤,“闵少使的腿需尽快接骨,我来背吧。”
郁晚没有立即答应,微微朝闵宵偏过头,他在她耳边轻轻“嗯”一声,又朝纶尧道:“多谢。”
纶尧从郁晚背上接过人,萦娘的视线若有所思地在两人身上转了转。
其余黑衣人善后,考虑到闵宵有伤在身,萦娘和纶尧提出带他先行撤离。
步行了六七里路,终于到了栓马的地方,纶尧将闵宵放进板车斗里,用棉花给他身下铺垫软和,坐上前辕和萦娘一道赶车。
郁晚将闵宵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枕着,细细擦拭他汗津津的脸,这一路颠簸他已疼得面色惨白,却一直一声未吭地忍着。
他满脸倦色,她轻轻盖上他的眼睛,手下的睫毛顺从地合上,等她掀开手,他又固执地睁开眼看她,眼里蕴着湿漉漉的水意。
郁晚无奈地叹气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道:“睡一会儿。”
“睡不着。”疼得太厉害。他唇边抿出一抹浅笑,无声做出口型:“想看你。”
一切像幻梦一般光怪陆离,他竟然在边北遇见郁晚。午夜梦回时他曾想过,若有一天他想她想得发狂,便踏遍十四州的山河,穷尽一生去找她;可任凭他如何设想,却从未想过郁晚会来到边北,像神女下凡一般将他从炼狱中解救出来。他不敢睡,担心梦会醒。
郁晚抚着他的脸,心脏因为他的话而加快跳动。她朝车前方看了一眼,夜色幽暗,夫妻两人依偎在一起碎碎说着话,并未留意到他们。
她迅速俯下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,轻声道:“我也好想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