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老奴在,王妃放心。萧伯没把晋元帝的旨意放在眼里,真要抗旨,有的是法子躲过去,但一州的百姓等着王妃去救命。人命关天,他再担心,也不能拦。长街两侧,不少百姓围观。暗卫扮作萧宴玄,披着厚厚的狐裘大氅,被人搀扶着,虚弱道:路上小心,到了凉州,千万要保重自己。一句话,断断续续,说几个字,便要歇一会儿。沈青黎满脸不舍,担忧道:王爷也要多保重,要按时喝药,等我回来。萧宴玄点头。只站了这么一会儿,似难以维持,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萧伯身上。沈青黎翻身上马,其他人紧跟她身后,策马疾驰。马蹄声渐行渐远,消失在长街的尽头。萧宴玄站在府门口,直到身影再也瞧不见,一股腥甜涌了上来。王爷!萧伯惊呼一声,眼睁睁地看着萧宴玄喷出一大口鲜血,昏倒在他怀里。快!快扶王爷回去!快去请府医!府门口一阵兵荒马乱,等进了门,大门一关,奄奄一息的暗卫瞬间生龙活虎。萧伯语气沉凝地说道:王爷和王妃不在,咱们守好王府,别让那些臭鱼烂虾钻了空子。萧伯放心,除非我等殒命,否则,一只鸟也飞不进来。萧宴玄吐血昏迷,很快就传遍长安城,上至朝臣,下至百姓,纷纷猜测萧宴玄能不能活到沈青黎回来。处于风暴中心的宴王府,却是大门紧闭。瘟疫最早是从凉州城爆发的,距离今日已经过了快十日,她们必须尽快出发。朝廷要准备药材,派遣太医,行进的速度太慢。沈青黎一行人轻装简行,先赶赴凉州。出了城,她们快马加鞭,所过之处,扬起漫天尘土。日头升起又西沉,寒风吹过,刮得人生疼。一连三日,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凉州,一路风餐露宿,饿了吃干粮,赶不上进城,就在山林里找处避风的地方对付一晚。人和马都快要散架了,沈青黎却没喊一声苦。锦一看着她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庞,担心她受不住,说道:王妃,今日在官驿休整一晚吧。沈青黎啃着干粮,淡声道:我还撑得住,赶紧吃,吃完,歇半个时辰,继续赶路。锦一便不再劝。一行人喂马的喂马,歇息的歇息的。半个时辰后,翻身上马,继续赶路。
两日后,到达北宁城。过了北宁城,便到了凉州的地界。北宁城外聚了不少灾民,城门紧闭,城楼上的官兵手持弓箭,严阵以待。这些灾民都是从凉州逃出来,谁知道有没有染上瘟疫,知府下令封城,绝不能放这些灾民进城。城中戒严,尔等速速离去!求求官爷,开城门让我们进城吧。天寒地冻,找不到遮风之所,大人尚且都受不住,更何况老人和孩子。灾民又冷又饿,城门外都是他们的哀求声。官兵面露不忍之色,可身后有他们的父母妻儿,亲眷好友,放灾民进来,只要一人染了疫病,满城的百姓都要死。凉州已经死了很多人,北宁城不能步其后尘。官兵硬着心肠驱赶,弓箭如雨般落下,挡住了灾民前行的步伐。别怪我们狠心,我们也是奉命行事,谁敢越过一步,死!进又进不去,退又可能会死,于灾民而言,无异于身陷绝境,一个个红了眼,脸上都是狠色。反正都是一死,不如拼一拼,闯进去,咱们就都能活了!气氛一时剑拔弩张。一行人勒马,在后面远远看着,锦一面色凝重,看向沈青黎。沈青黎沉吟不语。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,和官兵硬碰硬,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。得把他们带回凉州,不然,不是被武力镇压,就是被驱赶。如此一来,矛盾激化,又要再起暴乱。更重要的是,稍有纰漏,让灾民混进其他城池,整个大晋都要乱起来。沈青黎策马上前,锦一和暗卫将她护在中间。她们一行人看着灰头土脸,但气势非凡,尤其是中间的少女,风尘仆仆也难掩雍容矜贵的气质,一看便知非富即贵。灾民纷纷退开,给她们让开了一条道。城墙上的官兵看着她们身下的战马,脸色变幻不定。好在,沈青黎没再上前。她眸光扫过所有灾民,扬声说道:你们连北宁城都进不去,其他城池也是一样,暄王如今就在凉州赈灾,各世家的物资也陆续运往凉州,与其在外饥寒交迫,不如转回凉州。凉州如今与死地无异,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,岂会再回去送死。有人骂道:回去?怎么回去?凉州瘟疫横行,回去送死吗?是啊,回去必死无疑,等朝廷来救,我们早就死绝了!灾民愤愤不平。就是因为官府不作为,灾情才会越来越严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