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黟听着听着,不由地勾唇一笑:“看来是划算的买卖。”
张铁狗被他的笑容所感染,也笑了起来:“那是自然,我张铁狗向来不占别人便宜。”
这次,许黟没有回答他。
与他说话期间,许黟便已拆开腰间系着的药包,把里面碾碎的药粉倒出来一些,敷在毒蛇咬中的地方。
张铁狗这时候也注意到了,张张嘴:“你……”
他认出那是什么药了。
许黟道:“是雄黄和干姜,这两味药可以解蛇毒,不过你被咬的时间有点长,还要再吃点别的。”
他说的别的,自然是可以解蛇毒的药草。
张铁狗躺着的周围就有,是一种叫鸭拓草的草药。
鸭拓草可以治蛇咬,还能解吸入瘴毒导致神智昏迷、狂妄多语的症状,还对热痢有治疗作用。[注3]
许黟走过去挖了几株回来,这会条件不允许,他就将一株鸭拓草用石头砸碎,涂抹在伤患处,再系上布条固定好。
张铁狗看着他动作快速娴熟,知晓自己是遇到行家了,这个时候,他终于有了精神去观察许黟。
于是他发现,许黟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,里面装着不少奇奇怪怪,他见过的,没见过的“野草”。
张铁狗:“……”他刚才怎么就没瞧见?顿时重新生出希望。
“小郎君,你是大夫?”他咽了咽口水,喉咙发干地问。
许黟点头,说他是一名大夫,接着去检查他被捕兽夹禁锢住的伤处。
张铁狗问道:“那我不用死了?”
许黟:“死不了。”
说完,就抬眼去看他的脸色,缓缓说道,“你已不发汗了。”
张铁狗一听,便感觉身体里那股直冒冷气的寒意竟不见了。虽脚踝处传来阵阵刺骨的疼痛,却已不见那慌心的无力感。
莫非他身上的蛇毒解了?
“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,你放心,就算我不死,那八贯钱也是小郎君的,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张铁狗痛快笑起来,笑着笑着,他的腿猛然一痛,“啊”地痛叫起来。
原来,他脚踝处的捕兽夹,被许黟给双手撑开拔下来了。
山里不缺止血的草药, 可要快速地用上不容易,张铁狗遇到许黟,算是遇对人了。
许黟将取下来的捕兽夹翻过来转过去地看, 这玩意是由木和铁组装成的,整体的构架用的是韧性好硬度大的铁木削成,两边的轮齿是铁制的,皆是一公分以上的锐利铁牙齿。
不知道用了多少年, 锈迹斑斑。
张铁狗“哎呦哎呦”地叫了好几声, 抽着气地看着许黟,声音里夹了一丝幽怨:“小兄弟, 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?”
许黟丢下捕兽夹, 垂眼看被铁齿压住的血口, 这会又扑哧地流出血,没空去搭理他。
野外条件差,奈何许黟准备齐全, 防蛇防虫咬的药有, 金疮药也有。
上回闲来无趣,他就制了不少外伤药粉,其中就有止血用到的三七粉。
三七粉,是古代就非常有名的止血金疮药之一,对刀、斧砍伤能起到止血,止痛的效果, 还能预防伤处的感染。
这捕兽夹扎进肉里的伤口极深,又待在血肉里有一段时间, 周围的血肉都有被细菌感染的风险, 保险起见,需要先消毒, 再去除污血和坏肉,再上药。
但许黟看他痛得又开始冒冷汗,无法,只能拿出三七粉,先将伤口给止血止痛住。
这时,他才说道:“你且忍着点。”
张铁狗疼得脑壳嗡嗡的,这会听到许黟的声音,愣了一下:“啊?”
很快,他就知道许黟为何这么说了。
只见许黟先用三七粉给他止了血,伤口处也没那般疼痛了。接下来,他就看到许黟卷起他的裤腿,把他伤口上面的皮肤露出来,再从兜里抽出一条长布条,压住伤口往上三寸的位置,紧接着,用力地朝着那处按压。
“啊——”
一声毫无防备的痛嗷声在深林中骤然响起。
不远处还在恋恋不舍的野狗听闻这恐怖的声音,踌躇不前的爪子改变方向,跑了……
那人类,看着好生恐怖。
好生恐怖的许黟面无表情,手指灵活地比了个尺寸,在大脉血管的穴位上,再度用力按压。
“啊,痛,痛,痛——”
堂堂七尺男儿,张铁狗已经顾不得面子的事儿了,他是真的没这么痛过。
打猎哪有不受伤的。他以前受伤无数,没有一次像这般痛的。
痛到他怀疑,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这少年大夫,才遭这样的罪。
许黟见他这般也没有松手,而是顺道用剩下的布条,将伤口处周围一起给紧紧捆绑好。
系好,许黟微微挑眉,说道:“好了,你再看还痛不痛。”
“嘶,痛死老子了……”张铁狗龇牙咧嘴,撑着双臂想要离许黟远一些。